2012/11/27

我妹妹

我妹妹是史上最嚴重的憂鬱症併發穢語症患者,她常常想殺人,她要殺我,殺我老爸,殺老爸的狗與紅龍。但她昨天又燒了自己頭髮,因為擰開吹風機的動作觸動她心裡潛藏的鬱卒,於是她立刻像一尊雕像般弓著手臂沈沈睡著了,任由吹風機像蒙古大草原上的永恆焚風嗚嗚地焦燎她頭頂心一大塊秀髮,40小時後她像一隻焦躁憤恨的印尼樹獺般翹著一撮蔫黃的頂毛從房裡氣急敗壞地竄出,滿嘴三字經。

我在房裡聽到她像電視購物頻道專家般幹遍我家祖宗三代,詳細列舉各種老屄老屌的可笑性能,忍不住將門打開一條縫瞧瞧她的樣子。

她立刻發現我了。

我說我要幹我老木,她大喊。

我善意地頷首表示理解,不料這個舉動觸怒了她。

幹!信不信我殺了你,她又大喊。

我腦子裡浮現電影裡慕容燕擊殺黃藥師的一幕。

那是一個殺機四伏的晚上。慕容嫣要殺慕容燕,慕容燕要殺黃藥師,而黃藥師因為心愛的女人死了正喝著名為醉生夢死的酒。

畫面裡梁家輝擎著一缸酒在客棧無所事事地痛飲,大聲而滄涼地笑著。林青霞錦衣華袍一臉英氣,瞪著梁家輝按劍大怒:

信不信我殺了你。

梁家輝緩緩喝了一口酒仰頭大笑,二人慢動作錯身,光影中衣帶滾動翻飛,林青霞與梁家輝像在放慢的步伐中滑著抒情的狐步,時光幾乎靜止在這幻美的殺人一刻。擊劍任俠原不過是衣裾布衫間飽含詩意的飄揚拍動,二人目不斜視,彷彿只是衣衫輕輕碰觸一下對方便飄然而去。梁家輝低頭望著手上一抺鮮血,豪氣悲涼地大笑起來,勝負已決,笑聲震得整個電影院嗡嗡地響著。

自從看了這片後我很想學梁家輝這種滄涼無比的大笑。於是一聽到有人說要殺我,我便也在門縫裡仰頭哈哈大笑起來,但我妹是一個資深的港片迷,她立刻察覺我正在摹仿梁家輝,但誤以為我在笑她,「我幹哩娘,你才不是梁家輝!」,吹風機隨手便飛來砸在門上。

唉!有這種妹妹什麼時候我才能像梁家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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