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不散》,悼亡與鬼魂在《臉》中被更明白地展演,而且赤祼地將影像切分為陰陽相隔的二半:芬妮‧亞當像是一位牽亡人,在往生者照片(片中導演母親)旁深情地看著另一位亡者(楚浮)說:「你也在這裡,佛郎斯瓦。」接著或許是蔡明亮平行主義的極致表現:亞當一邊翻看《楚浮》的傳記畫冊一邊吃著供桌瓜果,往生的母親從畫外伸手進來取走一顆蓮霧,在畫面外清脆地咬了一口;影像於是裂解為二:一邊是明亮燈光下的亞當,一邊是藍鬱水族箱後隔著水草、魚影的亡者幽靈。亞當生機盎然地不停吃著供品,視線來回於二位亡者 (楚浮與導演母親)照片與亡者幽靈(導演母親)之間,同一畫面裡,水族箱後的黯淡幽靈(坐在自己往生照片之旁)亦回望生者並孤獨吃著水果(1’09”55-1’13”30)。視線、聲音、影像與文字交織在生命與死亡之間,人、鬼的幽冥阻隔一方面透過影像確切地表現,另一方面卻又深情地平行並置、相交與摺疊。影像在此成為其「表現物質」(matière d’expression)的無政府式動員,而電影竟不過是一首死生悼亡之詩。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