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說即真理,書寫小寫是一種重新尋獲事物本質的記憶術(réminiscence),我們就可以理解何以每篇小說的出版都讓施明正膽顫心驚,一有風吹草動「我就暫時停止書寫」 。《島上的愛與死》(1983)一出版便被查禁,我們雖不認為當時負責審查言論的警備總部真的理解小說與真理間的高度辯證關係,但顯然的,虛構與真實在此已詭譎地不再具有能清楚區辨的性質。施明正的小說代表著虛構與真實同一的世界,不僅是他身處的白色恐怖時代總是一再羅織、編派各種子虛烏有的「叛亂」與「顛覆政府」事件,也不僅是國民黨正全面啟動各種文工力量粉飾與創造一整部「復興基地與反共堡壘」的領袖神話,更不僅是施明正(以及許多因文字賈禍的政治犯)曾因此真實地被囚禁與監控的冤獄史實,而且更在於施明正作品中以獨特風格所曝現的怪異現實,這是比虛構更虛假的現實,也是比真實還逼真的虛構。如果傅柯曾讓人錯愕無比地說「除了虛構我什麼都沒寫」,施明正剛好相反,除了真實,他什麼都沒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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